“摄影具有取代语言与杀死时间的机能。不过,即使摄影的瞬间暂停了永不停止的时间,我们所看到的,也只不过是时间的影子罢了。” “摄影师看着一切,这也是为什么他必须从头看到尾的原因。面对主题,专注地盯着,注视并面对这个世界”——东松照明(Shomei Tomatsu) 日本著名摄影大师东松照明于2012年12月14日病逝于冲绳那霸市医院。 东松照明于1930年1月16日出生于日本爱知县名古屋市,他的少年时代是在二次大战期间度过的。成长为摄影家的东松照明被人称为“战后写真之巨人”。 森山大道曾说:“我刚开始摄影的时候,就被东松照明新鲜而鲜活的摄影作品所吸引,我尊敬他,崇拜他,模仿他,一直试图跟上他的步伐”“东松照明开辟了日本摄影的新领域。对他的仰慕之情在我的摄影作品中留下印迹。我的眼中没有其他摄影师。” 东松照明作品的知名度虽然无法与森山、荒木两人等量齐观,名望也不若奈良原一高、细江英公在欧美的能见高度,但东松照明确実比任何同时代的写真家,更适合代表战后的日本。 与胶著於“私写真”的森山、荒木迥然不同,也与耽迷於”超现实“的奈良原一高、细江英公相距甚远。东松紧密的时代意识,强烈的批判风格,在凸显他武士般的钢铁性格。从长崎原爆,冲绳基地,到安保斗争,东松始终站在最前线,汲取著社会的脉动,琢磨著自己的刀芒。 初涉摄影,为接近女孩而拍照 东松照明于1930年1月16日出生于日本爱知县名古屋市,他的少年时代是在二次大战期间度过的。后在爱知大学学习经济学,加入了学校的摄影俱乐部。最早拍摄的主题是他喜欢的一个女孩,因为给女孩送去的照片能让东松照明轻易地接近她。 1951年,东松将他的一张作品发表在爱知大学校报上。这张作品拍摄的是一只手穿过撕破的英文报纸举起一只鸡蛋,取名为 “讽刺的出生”,非常接近于对达利摄影风格的模仿。一位曾经将俄国现实主义戏剧表演带入到日本的俄语教授Mataroku Kumazawa告诉东松照明,日本战后的朴素的街头角落比起不自然的古怪东西,是摄影师更好的表现题材。 1952年,东松照明的纪实摄影作品入选“照相机”杂志的月赛,特别是他拍摄的“马戏团的艺人”受到担任评审员的木村伊兵卫和土门拳的夸奖。1953年,东松照明拍摄了日本内滩反美军基地的斗争、袭击爱知县的台风所造成的水灾等大量具有现实意义的摄影题材。现实主义成为了东松照明以后作品的元素之一。 成为自由摄影师,获得“新人奖” 1954年,大学毕业后东松照明没有找到工作,Kumazawa介绍东松照明到岩波摄影文库担任摄影师,这使他能够在东京居住,同时明确了在摄影领域的志向。当时岩波摄影文库通过岩波书店发行一题一册的小型摄影集,东松照明负责拍摄了“水灾和日本人”、“陶瓷之都-濑户”等摄影集。1956年,东松照明离开了岩波文库,成为了自由摄影师。此后他在“世界”、“中央公论”等综合性杂志先后发表了“驳船上的人们”、“地方政治家”等摄影作品。1957年他在“十人的眼睛”摄影展上展出了“水上小学校”摄影作品。 这个时期东松照明的作品主要表现的是日本战后普通中下层人民的生活状况,那时战争对日本大多数城市的毁损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即使是广岛和长崎,战争的损伤也正在被治愈。东松照明的作品展现出来的是他对战后日本的毁损伤害的感觉,大多通过隐喻的方式表现出来。1958东松照明获得了第一次日本摄影批评家协会的“新人奖”,1959年,东松照明和其它年轻摄影家们一起成立了摄影组织——VIVO。 以“11点零2分”确立在日本摄影界的地位 1961年,东松照明接受了“原子弹氢弹签名运动全国协会”的邀请开始在长崎拍摄遭受原子弹爆炸的受害者,曾点评过东松照明作品的摄影大师土门拳也被邀请在广岛拍摄。 两人的作品发表在摄影集“广岛长崎记录1961上”。东松照明的作品中相当一部分拍摄的是受原子弹爆炸而损毁的静物:粘着被核弹溶化的头骨的钢盔、停止在11点零2分的手表、被溶化了的像肉一般的玻璃瓶,物品都在画面的中央位置,直直地存在在那里,让人去思考它们在那时发生了什么。 这些物品似乎将1945年的那灾难性的一刻还原在你的眼前,让你不由得为那惨烈而心头发紧。东松照明在后来又屡次返回长崎拍摄。由于其出色的拍摄,东松照明获得第5界日本摄影批评家协会年度摄影师奖。这一个奖项确立了东松照明在当时日本摄影界的重要地位。 “口香糖和巧克力”和日本现代化 1959-1969年长达10年的时间东松照明的拍摄围绕着两个内容,其一是那些被美军占为军事基地的城市:1959年的横须贺、1960年的岩国、1966年的佐世保,1969年的下关和冲绳。东松照明将这个系列称为“口香糖和巧克力”(也叫“占领”系列)。 东松照明说,“在我的记忆里,日本战败,城市毁损,美国人占领了日本,并抛给我们口香糖和巧克力,那就是我和美国相遇的方式。这个异国以军队的形式具化地呈现在我面前,我无法回避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他们。”美军占领那些城市的同时,美国文化似乎也从那些军事基地的栅栏中慢慢渗透出来。东松照明着意捕捉着美军占领日本并影响着日本文化的画面:从地面仰拍的几个美国人、飞入天空的军用机、日式房屋屋顶和带有巨大鳍的美式汽车、烫着新潮西式发型的日本妇女、画?着美国美女的酒吧广告牌等等。 另一方面东松照明拍摄的是东京、大阪、神奈川等城市蓬勃的现代化发展,以及人们生活精神状况的影像:仰视的高耸庞大的建筑、透过玻璃窗的红色油漆对日本世界博览会的张望、课间房顶上的两个踌躇少年、忧郁而美丽的女演员的脸庞、情侣无限依赖的拥抱。东松照明在这些照片的画面中,没有将日本社会的具体形象展开,往往是在非常简洁抽象的画面中找到某种对他心目中的日本社会的象征,很多画面摇摆晃动模糊不清,在《屏幕》系列中东松照明甚至拍一张电影屏幕然后走出影院再随便拍摄一个场景完成二次曝光。60年代东松照明的作品比50年代的来得更加具有主观的意识和情绪的元素。 南国的风情——冲绳!冲绳!冲绳! 1969年东松照明对冲绳基地的拍摄使得东松照明开辟了新的摄影领域,东松照明原本以为冲绳这个遥远的岛屿一定是美国化最严重的地方,然而,当他到了那里却发现美国人使得?这个日本南部的岛屿孤单地在那里,独立于日本本土地经济的膨胀,冲绳保留着日本北部已经消失了的传统生活方式。东松照明说当他在东京和冲绳往返时,能够感觉到东京像是美国,而冲绳像是日本。 东松照明迷恋上了冲绳岛屿,“它们唤起了我思念和亲切的感觉”,1971年,东松照明再次去往冲绳,在那里他有足够的时间悠然地闲逛,拍摄诸多岛屿上人们的生活和那里的阳光,东松照明在那时开始用彩色胶卷拍摄,并且不但注意光线投射在物体上的感觉,而且注意起光线透过空气的感觉,东松照明说,他喜欢南部的阳光,这象征着光明和欢乐的乐观主义。 1974年,约翰-萨考夫斯基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策展 “新日本摄影”,东松照明作为日本最重要的摄影师之一出现在这个展览上。同时参加这个展览的有森山大道、荒木经惟、细江英公、深濑昌久、横须贺功光。东松照明开始为国际摄影界所知晓。 1978年,东松照明开始拍摄东京以及其他地方的樱花;1987年,东松照明拍摄了塑料系列作品。现在,东松照明已经77岁,他正筹划着自己在2007日本的新的展览,并继续着他的拍摄。 东松照明是成长于战后日本的摄影家,在寻找“没有被美国化的日本”的过程中.他以独特的纪实空间,揭示了战后一代日本人的内心痛苦,在日本摄影界产生重要影响。从战后的长崎到东京,他以敏感的视角一路拍过去,调动了生活的全部积累。正如他所说:“某个人的生命整体在按下快门的瞬间凝聚起来。如果他活了50年.那么凝聚的就是这50年的时间。 在东松照明的作品里,我们看不到原子弹爆炸所留下的废墟,看不到苦难的遭受辐射的难民,看不到战败国的沮丧与愤恨,看不到对传统的缅怀和迷恋。它们内敛却深刻,模糊却包容无限。就在它呈现的那一刻,我们几乎不用思考,摄影家仅以一种看似毫不相干的图式便穿透了我们的逻辑思辨,直接与我们的心灵相通。 这时一切言语解释都是多余的,是词不达意的。东松照明无疑就是像梵高一样的天才,他在瞬间的体悟具有梵高燃烧的笔触和色彩一般的力量,但同时却又更深刻地蕴含着历史和民族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我们是谁、我们在哪、我们将往何处去的发问不察觉地渗透在每一个细节中。 |